15. 第 15 章

学园祭当天，朝仓玲夏第一次拒绝了男人送她去学校的建议，神神秘秘地一个人跑了出去。

阪东秀人趴在阳台上看了半天确定了她下楼之后便与之前见过的那个……姓广濑？的朋友汇合了，这才放心地收回了视线，顺便抽了根烟。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总有种一直被藏在自己羽翼下的雏鸟翅膀硬了会飞了的郁闷感。

后来他是听了朝仓玲夏的话，在两个小时之后去的学校。

这是阪东秀人第一次走进普通高中的大门。

男人只觉得这里与铃兰完全不同，洋溢着一种他说不上来的氛围。

不断地有人拦在他面前，有问他要不要吃的东西的，有问他要不要玩套圈射击的，还有给他塞各式各样的传单，谆谆叮嘱他一定要去的……对方太过热情，搞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把他们强行塞在他手里的东西扔了。

毕竟他亲眼见过朝仓玲夏为了这些东西而努力的样子，虽然他身为铃兰学生，身为不良少年，并不能理解为了这些东西而努力的意义何在，却并不妨碍他想珍惜她这份心意。

珍惜她的心意的同时，顺便珍惜一下别人的。

这所学校的学生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画着各式各样的妆，兴致高昂到丝毫不在意他的冷脸地来搭话。男人艰难地在人群中逆行，穿过学校中庭里拥挤的人群和小摊，按照她事前仔细嘱咐过的线路进教学楼，上楼梯，最后站在她的教室门口。

他们班上的企划做得非常成功，阪东秀人来的时候门口已经排了长长的队，好在他也不急，见状干脆并不参与排队，干脆地靠在走廊靠窗的那一边，一边看她忙前忙后，一边等她发现自己，主动出来。

这么长时间下来，从前从来说一不二，从来不让别人等，也从来不会等谁的阪东秀人早就习惯了等待。

永远就像这样，靠在一边，等她打工下班，等她放学，等她忙完自己的事情，等她将视线投向自己，等她向自己跑过来。

男人到任何地方都鹤立鸡群，眼中却唯独只有那个一个不注意就淹没在人群中的少女。

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衣红裳的巫女服，头发也简单地处理了一下，用红色的发带束在耳边，可能因为不太习惯过长的衣袖和宽大的袴的关系，走起路来总是跌跌撞撞，最后被全体服务生组按在了柜台里，专门负责传菜。

远远望着少女看上去有些郁闷的表情，阪东秀人忍不住低头一笑。

她在外打工就是做的这些，明明都是自己做惯了的事情，却因为不习惯衣服的关系而被集体嫌弃了，按照她的习性，是该要消沉的。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她与平时的她穿着完全不一样，导致氛围也稍稍变了一些的关系，又或者是因为她这次的郁闷并不是因为他的缘故，总之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她因为这些小事而消沉，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自己工的样子的阪东秀人，竟从她这副表情里看出了点乐趣来。

还挺可爱的。

他想。

这么长时间下来，哪怕这个男人真的迟钝到了火星上去，差不多也该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何况他并没有蠢到这种境界。

是为了什么而烦躁，为了什么而气闷，为了什么而生气，又是为了什么而担心，为了什么而等，为了什么而甘愿看着自己改变却不离开。

说什么“对她没想法”，开什么玩笑，他对她满脑子想法。

只是他却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那张“追男神减肥计划”。他清楚地知道她有自己喜欢的人，她会为了那个人难过，伤心，却也会为了那个人的幸福而不去破坏现有的一切，宁愿把自己的想法藏在心里。

他想要看她笑，想要她在自己身边，想要触碰她的头发，脖颈，脸颊，嘴唇，想要将她完完全全变成自己的东西。含在嘴里，握在手中，揉进怀里，藏着掖着，收在只有自己能伸手触碰到的地方……其实朝仓玲夏对他毫不设防，完完全全地信任他，阪东秀人想要做到这一切简直易如反掌。

可他不想吓坏她。

她那么胆小，连当初被点破阪东秀人是因为担心她才去接送她的都要别扭半天，要是给她知道自己满脑子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还不得吓得哭。

不良少年，男校学生，阪东秀人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小姑娘喜欢自己，只能守着而已。

仿佛除了守着，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有点烦。

他一边乱七八糟地想，一边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叼了一根点上。

然而他只记得心里烦躁的时候抽根烟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却忘了一件事——这里不是他平日里等朝仓玲夏的那些马路边，也不是铃兰，而是普通高校的走廊。烟味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门口拉客的学生也赶忙过来，客客气气地请他不要在走廊里抽烟。

男人在所有人不赞同的目光之中讪讪地把烟扔进了对方递过来的水里，因为难得在朝仓玲夏之外的地方吃瘪而暗暗有些气闷。

这个动静说大不大，却也足够让忙碌的少女注意到走廊上的情况了，阪东秀人又好认，她一眼就看见了面无表情靠在走廊墙壁上的男人，立刻笑着向他挥了挥手。

他照例不回应，只是原本紧抿着的唇角线条软了软，令他冰冷的表情看上去温和了很多。

少女得到了这一个表情就觉得挺满足的了，看看时间正好也快到了她这一班结束的时候，便跟他比了个“再稍等一会儿”的手势，继续专心投入到自己的工之中去了。

阪东总觉得刚在这里吃了个瘪，再在这里等下去有点尴尬，好在她这次并没有让他等多久，不到五分钟便交接完了所有的工，衣袂飘飞地晃着她一双大袖子从教室后门跑了出来。

然后在快要出门的时候再次绊了一下，摇摇晃晃就要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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